“我叫菲利克斯·米勒。”
在夜幕降临的死胡同里,无论点着多亮的灯光,都无法照亮越是深入,越是漆黑的空间,仿佛一个黑洞吸收走了所有的光明,衣衫不整的女人靠在死胡同的墙壁上,额前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然而,即便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也可以想象她苍白的脸色,也许她的眼睛里正流着泪水,但阻挡不住那空洞麻木的眼神,就连猎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没有展示出丝毫惊恐。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带着饶有兴味的笑容,男人自我介绍的同时,向猎人伸出手,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看着递给自己的名片,伊凡就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错误,首先,他对自己的猎物犹豫了,这才使得菲利克斯有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眼下的这个作为猎物女人,和他接触过的所有猎物都有所不同,这是第一次伊凡无法判定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猎物,女人似乎并不完全丧失了活着的信心,在伊凡瞄准她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有所察觉,她睁大了双眼,面露惊恐,脸上带着一丝悔恨,于是伊凡没有扣下扳机,他停下来,再一次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猎物,这一回,女人似乎也总算是看清了他的模样——一个正在猎杀她的猎人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把头偏向一边,他看见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当她放下自己的笑容,伊凡确信自己应该扣下扳机,但是那个时候,这个自称菲利克斯·米勒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对猎人的惧怕,白衬衣的男人自然而然从伊凡旁边经过,走到女人的旁边,但女人就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不想花费,伊凡原本以为他们或许是熟悉的人,不过他很快知道,女人和菲利克斯没有任何关系。
“我第一次看到猎人捕猎,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尽管伊凡没有接受菲利克斯的名片,他却也不为之苦恼或者生气,他只是随手将递出来的名片扔在地上,捋了捋衬衣的袖口,依然用热情的笑容面对着伊凡,伊凡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妨碍自己执行任务,还一副因此感到荣幸的模样,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菲利克斯见伊凡仍然保持着瞄准的状态,没有回应他的打算,他便继续说:“我一直在探索,在人类社会中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猎人,他们的猎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而猎人,有应该是怎么样的呢?”菲利克斯刻意用窥探一般的眼神看着伊凡,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渴望挖掘“猎人”这个词汇,而他的眼神仿佛告诉所有人,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
“我没有机会接触猎人,但我调查了很多死去的猎物,我研究了他们的背景,我想我大概知道猎物的标准,我正好想要请教您,这位猎人先生。”
菲利克斯露出的笑容,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伊凡原本并不想理会他,他应该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远离对方,但菲利克斯所说的话,却始终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下瞄准的手枪,等待着菲利克斯将要如何说明他的研究。
“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或许——”菲利克斯停顿了片刻,观察着伊凡的反应,伊凡努力隐忍着的惊讶表情让菲利克斯非常满意,于是他继续说道,“他们也不会对这个世界做出任何贡献。”
菲利克斯的推测,让伊凡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菲利克斯说得没错,他仅仅通过研究猎物的背景,就掌握猎人的猎杀对象,这可以说是让伊凡大吃一惊,伊凡也彻底明白为什么菲利克斯对自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惧怕,他对自己的推测有着相当的自信,他相信自己不会成为猎人的猎物,所以他才敢走出来,站在一个人人惧怕的猎人面前,以优雅的风度做着自我介绍。
只是看见了伊凡的反应——就算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去掩饰,菲利克斯就明白自己的推测完全正确,他不自觉裂开嘴笑起来,他的表情显示着自己的骄傲,但他用一只手握成拳头捂住自己的嘴,好让自己还保持丝毫的谦虚,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猎人是如何在他们看到猎物的第一眼就分辨出来的?”菲利克斯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伊凡,他像个坐在教室里的学生,等待教授解答他的疑问,但往往他的问题都会让教授无言以对,而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得不到答案。
伊凡持续着沉默,菲利克斯让他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不安,作为一个猎人,他只需要在见到一个人判定他是不是自己的猎物,而他此刻不能单纯用猎物或者不是猎物来解答菲利克斯的存在,伊凡感受到来自菲利克斯的危险气息,他看不透这样一个人,一个像是定时炸弹一样的人。
菲利克斯没有因为伊凡的沉默应对就气馁,他反而变得更加兴奋起来,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正中红心,让他的猎物陷入了困境,这个过程就足以让他乐在其中。
“我姑且认为,分别猎物的能力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本能,也是你们为什么可以凌驾于人类之上站在食物链之端的天赋技能,但是有一个问题,如果这种本能出了错怎么办?就像我养的鱼,总是凭借本能,吃掉它们刚刚出生的孩子。”菲利克斯走了两步,更加靠近了那个看起来对世界已经毫无留恋的女人,菲利克斯蹲下来,他替女人整理好额头上的头发,好让她的整张脸都露出来,菲利克斯抚摸着她被泪水濡湿的脸庞,赞叹道,“看,多么漂亮的脸蛋!我愿意替你承担起所有的痛苦,让这张脸上再一次展现出笑容,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索取,我愿意贩卖我的快乐。”菲利克斯仿佛对女人施展了某种魔法,她空洞的双眼恢复了一点生气,原本空无一物的瞳孔,微微转动着,然后,她勉强看见了菲利克斯的脸,那张脸上带着笑意,隐藏着融化冰川的野心。女人早已干涸的喉咙蠕动一下,咽下自己的口水,然后闭上双眼,享受着来自菲利克斯的手心,留在她脸颊上的温度,眼泪再一次抑制不住地落下来。
“给她一个机会,也许她会从你的猎物清单里剔除,你为什么不试试呢?”菲利克斯说着,把手从女人的脸颊上挪开,他站起身,从兜里抽出手绢,用力擦拭着自己的手心,直到他满意了,才把手绢丢弃在地上。
也许菲利克斯说的没有错。当伊凡心里生起了这个念头,他感到了一丝惊讶,他回忆起刚刚准备猎杀时那一瞬间的犹豫,女人并不一直是他的猎物,她在改变,在菲利克斯触碰她的那一刻,她的身份再一次变得模糊,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伊凡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动摇了。他缓缓放松施加在武器上的力气,菲利克斯露出赞许的表情,他从死胡同的尽头走过来,来到伊凡的身边,轻声道:“记住我叫菲利克斯·米勒,如果作为猎人的你哪一天失业了,我很乐意给你提供一个再就业的机会。”说完,菲利克斯发出满足的笑声。
菲利克斯·米勒——那是伊凡成为获罪者的开始。
伊凡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菲利克斯·米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过再一次见到菲利克斯,这个曾经让他动摇的人类,而再一次看到他,他依然带着高雅的风度,以及从任何人看来,都绝对自信的模样,他似乎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了伊凡,他像个老朋友一样走到伊凡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看到了他拿在手里的手枪——那明显是从戴里克的库房里偷出来的东西。
“你真的不做猎人,做起了枪支盗卖?说实话,你这把在黑市上也卖不出去什么价钱来。”菲利克斯撇了撇嘴,露出遗憾和失望的表情,“你太善良了,我想戴里克的仓库里有不少好东西让你拿。”菲利克斯朝还没关闭的戴里克的库房里看了一看,那里面的确有很多价格高昂的商品,伊凡手里的那把手枪,对于那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说过,如果哪一天你失业了,我很乐意提供给你一份工作。”
菲利克斯征求意见似的看着伊凡,伊凡却皱起了眉头。再一次见到菲利克斯,他明确地知道了,自己不喜欢这个人,而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不想听,尽管他十分聪明,又完全掌握了猎人捕猎的规则,伊凡仍然不想与他接触,这对伊凡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令他感到烦躁和不安,他必须得绕开他,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这个人来对他的一切指指点点。
“对了,你想知道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吗?”菲利克斯忽然想起了什么。
“唔?”想到那个自己最终放掉的女人,伊凡的好奇心的勾起,如果哥达最终选择了给以他惩罚,那就证明他那时的判断是错误的,伊凡想过了,他没有当场猎杀自己的猎物,也许是他的本能出了点错,又或者是被菲利克斯做了些手脚,因此,他很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哥达安排了别的猎人替他挽回失误。
“那个女人在你放过她的一个星期后自杀了,你看,就算你不杀她,她也活不下去,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不过有个好消息是,在她死前,她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捐赠给了一所孤儿院。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菲利克斯的话说完了,他好奇地等待着伊凡的回答,脸上带着恶趣味的笑容。
伊凡原本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阵迷茫,又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常态,莫林看到他拿着手枪的那只手,手指因为用力握紧而发白,莫林不禁为伊凡感到担忧,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此前有什么过节,他凭借自己的直觉认为叫做菲利克斯·米勒的人不可能干出什么好事,他心里焦急起来,尽全力再次挣扎起来,可没挣扎两下,他就看到伊凡一把推开了菲利克斯,让其狠狠撞在墙壁上,鲜血从菲利克斯的嘴角溢出,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品尝自己鲜血的味道,竟让他愉快地笑起来。
“我曾经担心,猎人永远不会对除了猎物之外的人下狠手。”
菲利克斯说得没错,尽管伊凡身边躺着戴里克和他的手下,但他们大都只是被打晕,并没有更严重的伤痕,就连血迹都不曾在他们身上看见。菲利克斯或许是现场唯一真正受伤的人。菲利克斯的手下看到自己的雇主受了伤,准备上前,但碍于手里的莫林,他的动作产生了迟疑,这个时候,菲利克斯却指示他不用出手。
伊凡冷着一张脸,跨过躺在地上的戴里克,走到菲利克斯的面前,他生气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没有人知道猎人生气了会发生什么,就连戴里克那倒在地上的肥胖身躯,也看出了因恐惧而产生的颤抖,只有菲利克斯捂着脸笑出了声。“继放走了猎物后,你要犯下第二项错误——杀死普通人吗?”菲利克斯的语气中,依然充满了某种自信。
伊凡站在菲利克斯面前,居高临下,沉默着,空气凝结,除了伊凡本人,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打破这份沉默,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莫林觉得冰川都在这个时间里融化成了**大海,伊凡才终于开口道:“我相信哥达。”
我相信哥达。
说完,他转过头,从兜里拿出了一叠纸币,放在了戴里克凸出来的肚子上。
“莫林,我们走。”莫林只听到了这句话,随后,他便觉得施加在自己脚裸的力道突然松开,一颗石头几乎和他同时着地——那是伊凡用弹弓射中了抓住他的保镖的手腕后落下来的,莫林从对方手里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起来,而菲利克斯的那个保镖抓着自己的手腕在地上打滚。莫林没有心情再关注这些人,他激动地跑向伊凡,伊凡把从戴里克仓库里拿来的手枪扔给他。手枪比莫林想象中的重上很多,但这阻止不了他拿到武器的激动,他装作轻松地用手枪进行瞄准,瞄准的对象,从戴里克巨大的身躯,转向菲利克斯的脑袋,于是他看到了菲利克斯脸上嘲讽的笑容。
菲利克斯微微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盒子,他打开盖子,把盒子倒转过来,无数红黄色的胶囊从盒子里倾倒而出,他们在地板上跳跃,散落,菲利克斯脸上的笑容更显猖狂,嘴角还残留的血迹,只是让他的笑容更加触目惊心。
“认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人类的猎人,也许你们的作用,连这一粒药丸都比不上,哈哈哈哈。”盒子里的安慰剂尽数倒出,菲利克斯把它扔向伊凡,盒子准确地落在伊凡脚边。
看着一地的安慰剂,莫林终于明白过来,菲利克斯究竟和戴里克做着什么生意,他厌恶地瞪着菲利克斯,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颤抖着,他讨厌菲利克斯此刻狂妄的表情,更讨厌他那仿佛可以睥睨天下的态度,颤抖的双手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永远都无法再一次瞄准菲利克斯的脑袋,因为突然的气血上头,菲利克斯在他面前变得模糊,近而,他的身影距离自己也越来越远了。
莫林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伊凡提着戴里克的酒吧的,他只记得菲利克斯狂妄的笑声,记得菲利克斯再一次提醒伊凡,如果他哪一天觉得猎人其实是个很没意思的工作,他会让伊凡的生命变得有趣很多,之后的事,他的记忆便非常模糊了,他不记得伊凡有没有用手堵住自己的枪口来阻止自己,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扣动了扳机,至少他没有听到枪声——后来他才知道刚到手的手枪里并没有子弹。
“我杀了菲利克斯吗?”在酒吧外的空间里,莫林总算能够喘息,一阵微风让他清醒过来,他看到伊凡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正用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伊凡摇了摇头,让他的手放在枪口上,那里还是冷冰冰的,莫林没有开枪,他也没有射杀菲利克斯。
“对不起。”莫林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手枪,他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出来,滴落在枪身上,他还不能控制这把枪,还不能控制他自己,他还如此弱小,还不足以成为一个男子汉。当他看到菲利克斯洒满一地的安慰剂时,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他只能回忆起那些因为过度服用安慰剂而死去的人。
“我曾经在偷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母亲,把安慰剂喂给了自己的女儿,然后选择抛弃女儿自杀。”当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用麻木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的那一刻,莫林经受着从未有过的震惊,他明白在二十九区,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他见过无数死亡事件,唯独这样的发展,他从未想过。他应该把女孩带回孤儿院,艾瑞卡和翠斯特婶婶不会拒绝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但当时的他因为太过震惊而什么都没有做,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几天后,他在一个流浪汉聚集地的附近看到了女孩的尸体,女孩是被饿死的,在那一刻莫林才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把女孩带回孤儿院,但直到今日,他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听。
“不是你的错。”伊凡抚摸着莫林的头,好让他能感受到一点安慰,但这并没有让莫林好受很多,很多事,你不能和别人感同身受,特别是莫林这个年纪,他从不认为别人会和他有一样的感受,他所独有的经历和人生,就算是共同生活在孤儿院中的小伙伴们,他们也不可能完全体会到他每天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明白这一点,事情往往都会变得简单许多。莫林用袖子一股脑儿在脸上抹了一圈,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可他勉强地露出笑容,他没有开枪打死菲利克斯,这已经是一种胜利了,他自己安慰自己。伊凡不是艾瑞卡,也不是翠斯特婶婶,他根本看出来莫林是在逞强,看到莫林脸上反倒像在安慰人的笑容,伊凡放心地把手从他头上移开,此时,莫林才察觉到了伊凡的异样,在伊凡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后,伊凡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他陷入了思考,或者他正在放空自己,有什么东西窜进了他的思绪,莫林却不得而知。伊凡面对着胡同口,莫林不确定他想要看清的究竟是胡同口之外的街道,还是那边的天空。
“莫林,你先回去。”伊凡推了一把莫林,使莫林一个酿跄,迫不得已朝前走了几步才定住身形,他回头看着伊凡,伊凡仰头看着天空,好像他的眼里,除了天空就没有了别的。莫林犹豫着,但伊凡现在的样子让他感到害怕,他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只有他的手指头轻微颤抖,敲击着某种节奏。当伊凡低下头确认莫林是否还在胡同里时,莫林才万分不情愿的在伊凡催促的眼神下一步一回头地走向胡同口,但伊凡的眼神只告诉他,他不能留下来。
伊凡看着莫林走出了胡同,自己才迈开脚步,他闭上眼睛,凭借直觉一步步朝前走去,到了胡同口,向右转,没有多远就到了上一个胡同口,那里面仍然是伊凡所见过的画面,整个胡同里,横七竖八躺着人或者尸体,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伊凡只是站在胡同口,和之前一样,即便是一个猎人,在这里也引起不了多大的关注,伊凡从兜里摸出来一些东西,摊开手,那是他从二十九区的第一个猎物的口袋里搜出来的两粒红黄色胶囊,胶囊的颜色很惹眼,伊凡翻过手背把两粒胶囊倾倒在地上,如他所料,胶囊所能引起的轰动比猎人大了很多,很多原本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终于有所反应,他们立刻站起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的人,则选择四肢并用地爬过来。
安慰剂只有两粒,但是就连这两粒,他们都不再需要。
被鲜血染红的世界。
墙壁上的血迹像是一个巨大的血红色幕布包裹着这个狭窄的胡同,地上的尸体已经被鲜血淹没而辨认不清,血液从胡同里溢出,流向了街道。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正用剑一个一个挑开死者的衣服,为他们留下被猎杀的证据。
莫林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他眼前所展现出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他站在胡同口,呼吸停滞,身体感受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头,像被泼了一桶冰水一样,凉到了脚趾头,他颤抖着,不只是因为冷,还是害怕。莫林从没想过,当自己意识到伊凡手指敲击的节奏是心跳的时候,转身回来,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场面,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还在尸体之间忙碌的伊凡,在血色的背景中,伊凡的背影显得异常鲜明。他耐着性子,给每一个猎物刻下标记,他必须证明,这里的所有人都死于猎人之手,没有人被误杀,猎人不会误杀。
莫林想要呼叫伊凡,但是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他看着胡同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空间,伊凡也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无论自己怎么伸出手,都不可能触碰到伊凡,只有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才让他明确,自己和伊凡仍在在同一个空间,他颤抖的双腿想要用力向前迈进,地上的鲜血沾染上他的鞋子,像是胶水一样牢牢固定住了他的双脚,他再也走不到伊凡的身边了,他想,但他没有停止努力。
伊凡。莫林的心里反复叫着这个名字,并努力迈开步子,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而到了最后,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叫着“伊凡”这两个字,还是“猎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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